120712 第二屆《開房間》戲劇節：入口

放在房間的《開房間》

感覺有一個東西從你的身體離開了 – 我想那可能是因為你感覺有人來跟你拿了你的故事，然後在他的作品裡隱約可以看到你所分享的痕跡，然而他卻在最後開了房門走開，只徒留你在原地，於是你在過了很久終於回神就會產生一種東西掉了的失落悵然，也許我們知道自己寫給舞者的淺薄文字也只輕淡地沒什麼過於深刻的東西 (很難有)；然後在「只有一個人」的《開房間》體驗後，你又會覺得自己身體多了一個什麼，你會好想馬上去跟別人說你生命的這個奇幻旅程，可是戲後的家中卻是只有一個人的夜晚，而你最想分享生命每一時刻的人卻得等到一天後才能見到面跟說到話，然後我們終於撐到見面，我也一定按捺不住地嘰嘰喳喳說不停，只是當我的頭熱感突然在一秒之間冷却下來，卻又發現面對的人怎麼雙眼瞪著你的樣子好陌生，於是你又感覺《開房間》的所有一切其實好像也只能自己放在心裡…。《開房間》的強烈是怎麼都很難精確地去說明，昨天跟今天去想好像都不怎麼一樣，可是你都會很高興身體裡因此多了一些東西。總而言之，也該來說說第一次遇見的郭文泰 (才知道買票時已經遇到這個人)，第一次進入的郭文泰。 

6:00pm〈入口〉在207號房 (導演：郭文泰) 
時間逼近傍晚六時，坐在〈八方〉大廳等待的我，被請到了一個擺有「預約」立牌的桌子，此時我是有所準備的，因為我知道〈入口〉會在隨時的不經意間開始，也於是當那位一手星巴克生菜與一手「文化快遞」的相貌清秀女子坐到我的對面，我並不感驚奇，反倒是直覺也得跟著進入戲裡，於是我就想演一個專心翻雜誌的旅人，所讀的是終於帶新電影《Holy Motors》重新浮出的怪咖導演Leos Carax (笑)。 

可能三分鐘都不到，清秀女子的手機響起，只見她淺笑說著：「是的，他已經到了，就在我的對面」，於是再三分鐘不到，我脫了鞋子跟帽子，人站在已經不是旅館樣貌的207號房，並且爬上樓梯依指示打開了閣樓小門，接著就在閣樓裡那個可愛地好像小仙子的女孩手寫的兩行字後：「我想進去你」「且留在你裡面」，我被迎入閣樓裡與女孩面對面開始展開奇怪的那麼一點像是「愛麗絲夢遊仙境」但我們最終也都知道不會太舒適的旅程。 

先是一切安安靜靜的，女孩恰似羞怯地在身體以及場域裡 (連內褲都不放過) 循序地翻找 (有那麼一點像找跳蚤的感覺)，再循序地將找到的小東西一個個放進嘴裡 (很快意識那是我也很愛吃的QQ熊 – 笑)，接著我受邀地也吞了一個QQ熊後 (好像是答應剛剛女孩的「進入」請求)，女孩沒多久敲開一個小地磚，我得跟著如法泡製地將嘴裡QQ熊往打開的地磚洞吐，然後在更大的地磚被打開時，讓人甚感驚駭地是在我們的地板底下是一個女子正痛苦萬分地用嘴巴接住我們才吐下沿管緩慢流去的東西 (若是這是要展現「進入」的過程，會不會太血淋淋了)，只是女子後來將嘴裡接住的東西再往另一個器皿裡吐，並在彷彿一個什麼儀式火燒後讓我們結束這一場「俯看」的「畫面」(我真的鬆了一口氣)。 

然後氛圍一轉，我開始與女孩「約會」，敲開的兩個小地磚  (小機關很有小時候把秘密藏在床底的感覺)，我們各自取出啤酒，還有甜點相佐 (想到了愛麗絲的tea party，感覺好調皮)，只是沒有輕鬆太久，閣樓的牆被打開，另一個「俯看」的「畫面」出現。有人仰頭告訴我「開始了」，然後手舉火炬的女子唱起歌，照著另一個痛苦掙扎的女子，接著一個抽屜被打開，景貌是一張床在一條公路，然而當我在一切都還未能意會跟有所情緒準備時，空間這時暗成伸手不見五指的重新光亮後，我已要走出閣樓並進入到所謂的「房間」裡，並在女孩不是很厲害的一人偶戲後進到另一個「空間」裡。那是在抽屜裡，在越過一個「女子站在草間裡」的風景後的我的對面是另一個頭，接著頭開始說起了婚禮故事，只是我都不知道在那一對愛了一輩子的老夫妻之後的煙霧裊裊後，我接著是要去到一個充滿暴力的空間裡 (浴廁)，在接了一個奇怪的電話後必須看著一男一女的兩敗俱傷…。  

這是郭文泰用40分鐘的時間，不斷地用「打開」的方式要我一直地「進入」，儘管我被不斷出現的小機關而弄得驚喜連連，但當40分鐘的時間不知不覺過去，我終於在女孩的「我會記得你」的字卡中完成這段「入口」旅程，卻還是感覺鬆了好大的一口氣。 

還是沒有辦法思考，步出207號房，我接過了大廳河床劇團工作人員的留言本，帶著混沌感也只能皮毛地寫下客氣的隻字片語，然後我想逃出去這個場域空間。 

晚上七時，不帶風的天氣仍然懊熱，下班時刻的車水馬龍讓我所處的街道更像是個大蒸籠，可是接連兩個《開房間》，我感覺快要爆炸地其實很想要找到「出口」去發洩，於是我想要虐待自己 – 爆汗走路是個選項，從很多人都有事做的華山特區、匆趕回家下班旅人的松江路上、一路到民權東路上，儘管〈周先生〉或是〈入口〉的歷歷影像仍然彷如一起被丟到果汁機裡攪動，但是我的耳朵裡還在用〈Goldberg Variations〉延續著《開房間》的故事 (幹嘛虐待自己，也許我只想要好好地用時間記得這趟不懂也好的旅程)。 

我知道這種百轉千迴是不好受但又讓人享受，然後我知道我身體裡好像有個裝置被很奇妙打開，但我也知道戲後的近一個小時「揮汗如雨」走路，我的肚子也餓了，然後當碰到那口漢堡跟冰紅茶時，我終於也感覺到一種踏實跟該回來了，只是我又再度記起放在包包裡的前兩天掛號寄來的那張〈入口〉相片……

晚間七時的八方美學商旅

到華山特區逛一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