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12-21

20171119 | 迪米特里‧帕派約安努《偉大馴服者》


久違的年度《舞蹈秋天》(Dancing in Autumn),因為希臘的舞作家迪米特里‧帕派約安努 (Dimitris Papaioannou) 的《偉大馴服者》(The Great Tamer),我們再度回到國家戲劇院場域,在11月的某個飄雨微涼的星期天午后。── 這是2017年自己非常想要記下的事件吶 

我知道某人殷殷期盼我生出記錄文章來回味時間,但不想把生活記錄寫成太流水帳的媽媽,個人時間註定太少,每每一開電腦上網,小童就完成他的午睡補眠,只好深呼吸關機。 

看舞是爽快,卻也是痛苦的,尤其是深陷在「殘酷劇場」(Théâtre de la cruauté) 裡 ── 這個我們在2016台北藝術節裡因為法國劇作《龍之憂鬱》(菲利浦.肯恩 (Philippe Quesne) 創作)首聞的劇場型式。只是幾乎是拋掉舞蹈這件事但卻又在某某時候崁入神乎奇技舞蹈動作的《偉大馴服者》,卻是會讓人即便在觀後的若干日夜,仍然讓情緒如陷在人生悲苦的泥沼裡而不可自拔。當然我也在自我懷疑,莫非是因為此時此刻的現實人生卡在某一個關卡裡,八月一場病就倒下的父親,雖然如今已出院調養,但靈魂好像被擋在某處過不來,然後我們只能按醫囑說的瀰漫性腦傷急不來地耐心等待;而有人則就這樣從她的60多個年頭裡選擇快步離開,直到她的告別式,一直知道她的我們,第一次讓她有了名字 ─ 「黃秀桃」,然後儘管只是簡單一張紙稿,卻讓我們至少有點具體抓到的「黃秀桃」終其一生如何將自己放到最低,只為她最在乎的家人 (一張只裝幾百字的紙稿說完一個人人生很「好笑」(苦))。於是我就想人周而復始的終其一生 ── 就像《偉大馴服者》不斷重覆著痛苦的跌落,到底是為什麼?是迎接這樣不曾、也無法老早算計好的人生關頭嗎?

在結束《偉大馴服者》的那天晚上,當孩子跟男人發出沉沉的鼻息聲,我想到了已躺在病床上超過三個月的父親,他好不容易從關鍵時刻走回來,換回來的清澈雙眼卻空盪盪,不言不覺...我的心前所未有痛到一個極點:人生到底是怎麼樣的一件事?
 "The point is to dig and bury, then reveal. We're talking about identity, about the past, about legacy and interiority." Revealing the small tragedies and great absurdities of our modern lives, bringing together well-known and ambiguous figures from the world of the circus – the clown, the acrobat – the work of the Greek choreographer is at once melancholic and funny, and plays on theatrical conventions with the audience, in all simplicity.
「以地板與天花板簡單組成樣貌的《偉大馴服者》,來自希臘的舞作推手 (編舞家) Dimitris Papaioannou 大膽挑戰10個男女表演者,利用他們在放大扭曲的舞台上去找尋平衡及想說的事,進行持續性破壞、誇大、吸收與排斥的過程。舞作從對於人的探索 (或被探索) 的隱喻開展,接著就形成一場饒富感官與原始的史詩鉅作。」(摘自作品在亞維儂藝術節節目單)

觀看這部堪稱我們2017年最強大展演經驗的舞作 (其實是跳舞這件事已被抽掉很少了),正因打到我們是如此之深刻,當然絕不會賺來愉快的觀眾經驗,可是我們又矛盾的豎起雙手大姆指給予這場表演接近滿分的高評價 (這是什麼樣的心情,唯有同席觀舞的觀眾可體會)。在100分鐘的表演裡,面對著不斷重覆的片段,當中充斥暴力、血腥、戰鬥、性交、原始等等,在這位被譽為當今最偉大的編舞家所策動的人類生活被視為一段段發現之旅、一個尋找隱藏寶藏的探險、以及一場以挖掘內心原始來深究真正意義的過程中,我們果然「成功」屢行一個「耗 (盡享) 其生命」(exhaust our lives) 的要求。

也正回應「殘酷劇場」所帶來的生命真實性從來不容易,找來維基百科闡述「殘酷劇場」這件事,這段話著實深刻 ── Nathan Gorelick 說:「殘酷是生活中永不停歇的焦躁,而生活因此變得不必要、懶散、或是失去了強制力。殘酷戲劇表達了所有有關『罪行、愛、戰爭、或是瘋狂』的事情,以使『永恆的衝突在我們內心永不磨滅地生根。』」觀此作雖然有種步履維艱的感覺,無論反映在對舞台所有的直接視覺衝擊或自己內心的情緒處理等,但我很喜歡放在亞維儂藝術節節目單的這句話:...to give everything we can before leaving this world. This quest for grace and beauty is neither relaxing nor contemplative (...離開世界前盡所能。對於藝術美學的追求,絕不會像是個冥想放鬆的過程)。

生命良短,究其真義,其實痛苦多半,但我們還是能在這過程當中去欣賞一些什麼。寫在所取來的舞作節目單裡,舞作家一番很好放在這篇遲來記文的最後,終究可以讓我們一直去想、不斷朝此去追尋: 

…..不禁令人想問藝術家是否也藉此隱約感嘆面對當前時代之徒勞無奈?但面對自身堅持與外 在變動的世界,帕派約安努依然一派自若:「我知道我所在乎的有朝一日會消失(此處編舞家特別指的 是「用自己雙手/身體與源自自然的物質互動」並「體會手握真實物品的獨特悸動」),但就算未來世 代再也無法安靜聆聽圍繞著我們四周的靜謐,我依然堅持要用自己的方式創作;我對任何試圖改變未來 的文明革命都沒有敵意,我也不願評斷這個時代、評斷未來,只能向這世界表露我的信念、我的感動、 我的經驗。」(全文點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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